李世民猛地起身,腰间玉带撞翻砚台,墨汁溅在屏风绘制的《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》上。
    魏征的画像正对着御座,双目炯炯如生。
    目炯炯如生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太子承乾的鹿皮靴碾过满地碎瓷,波斯进贡的琉璃盏在青砖上迸裂成星。
    &0t;孤说要西域良马,为何送来的尽是滇马?&0t;他抓起鎏金马鞭抽向瑟瑟抖的宦官,左脚的跛疾让这个动作显得格外狰狞。
    战琦捧着药箱候在廊下,昨日他在太医署用酒精消毒法救了突绞肠痧的杜如晦之子,今日就被太子点名来治足疾。
    当他触摸到承乾变形的踝骨时,突然听见屏风后传来极轻的甲叶摩擦声——东宫侍卫的明光铠不该出这种声响。
    子夜时分,战琦裹着狐裘经过北苑,瞥见魏王府的马车消失在夹墙暗门。
    次日早朝,御史台突然参奏太子私藏突厥铠甲,在丽正殿搜出的金狼头护心镜让李世民脸色铁青。
    钦天监的铜浑仪突然出蜂鸣,李淳风的白须在夜风中乱舞:&0t;荧惑入太微垣,犯执法星!
    &0t;紫微殿的琉璃瓦映出诡异血光,李世民手中的《金刚经》抄本啪地落在茵褥上。
    战琦盯着司天台记录的星图,突然意识到这是火星运行至心宿二的天文现象。
    他蘸着茶汤在案几上画出黄道坐标:&0t;陛下请看,当荧惑与心宿二连珠时,只是寻常星象&0t;
    &0t;寻常?&0t;皇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骇人,&0t;武德九年六月,太白经天!
    &0t;战琦吃痛抬头,在李世民眼底看到了深埋的恐惧——那是玄武门之变留下的血色记忆。
    突厥使节阿史那摩咄将金杯重重砸在案上:&0t;若是大唐真有神兵利器,何不与我族射雕手比试?&0t;他身后的壮汉挽起雕弓,箭矢穿透三重铜钱犹自嗡嗡震颤。
    战琦低声对程咬金耳语几句,老将军的豹眼瞪得滚圆。
    半炷香后,校场升起丈许高的陶罐,当引信燃尽的刹那,惊天动地的轰鸣震落了承天门上的积雪。
    阿史那摩咄的貂帽被气浪掀飞,露出青白交错的脸色。
    李世民抚掌大笑,转头却见战琦正在帕子上写写画画:&0t;硝七成、磺两成半、炭半成这是何物?&0t;
    &0t;此乃道家的炼丹残方。
    &0t;战琦将帕子凑近烛火,火苗蹿起的瞬间,他仿佛看到安西都护府的战旗插上怛罗斯城头。
    上元节的曲江池畔,战琦望着河灯顺流而下。
    卖毕罗饼的胡商、跳柘枝舞的绿眸胡姬、背诵《滕王阁序》的垂髫童子,这些本应出现在不同时空的画面,此刻都汇聚在漫天星斗之下。
    &0t;先生真要留在太医署?&0t;李淳风将罗盘收入袖中,&0t;袁师兄说你的命星不在二十八宿之列。
    &0t;
    战琦笑着将酒精灯芯捻暗,显微镜下的青霉孢子正在培养液中舒展。
    承乾被废后改封濮王,魏王泰徙居均州,如今东宫住着的是未来将开创永徽之治的晋王治。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证明李唐皇室有胡族血统,也解释不清《霓裳羽衣曲》为何与敦煌残谱分毫不差。
    宫墙外传来宵禁鼓声,星河横贯长安。
    在这个没有手机和论文的时空,他第一次读懂了苏颋那句&0t;唯余北斗斜&0t;。
    朱雀大街的积雪被金吾卫的皮靴踏成泥浆,战琦的羽绒服在跪拜的人群中格外扎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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