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宁在晨光里惊醒时,腕间缠丝银铃正卡在震颤中。
    她盯着帐顶金丝蟠龙纹,耳畔残留的银钹声化作冷汗滑入颈窝。
    抬起手臂的动作牵动新裹的纱布,渗出的血珠让她看了心寒,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着半片螺钿,孔雀蓝的碎光刺得她瞳孔骤缩。
    她又失去理智了。
    只有极端的痛苦才会让她失去理智,失去自我!
    而昨天,她在看到成王的妻子与儿子就已经有些理智不稳了,后来强迫自己睡着,结果梦魇了,再之后……
    晨风卷着药香袭来,她猛地转头看向雕花窗。
    这不是她的房间!
    记忆涌上心头,昨夜……她恍惚看见自己昨夜折断的指甲正扎在某人掌心,而那人玄色衣袖上的蟠龙在淌血。
    "
    不对不是这样的"
    婉宁揪着鬓角垂落的绺,将三根青丝缠成死结。
    铜镜里映出她痉挛的嘴角:左边在笑,右边在哭。
    这诡异的模样让她异常恐惧!
    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五根手指以不同的频率叩击案面,这是在银镯的铃铛声也无法让她保持冷静的时候,再创的法子:当记忆开始碎裂,就用指甲敲出铃铛应有的节奏。
    让自己恢复些理智,她不能失去自我。
    成王推开雕花门时,婉宁正将银镯缠上手腕。
    铜镜里映出玄色蟒袍的瞬间,她指尖的铃铛被捏的变形。
    "
    宁儿!
    "
    她看着兄长疾步上前的身影,恍惚回到十二岁那年。
    也是这样染血的春夜,少年成王撞开大门,将高热昏迷的她裹进还带着体温的氅衣。
    "
    王兄可识得此物?"
    婉宁从胸前拽起藏在衣襟里的半小枚玉佩,这是除去昨晚外,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玉佩,商人送来的冰冷嘱托,此刻在掌心烫得像块火炭。
    成王的手悬在半空,腕间佛珠擦过她新结的血痂。
    婉宁突然抓住他小指——这个幼时拉钩起誓的动作,让两人同时颤了颤。
    "
    这是你让商人带来的,我送你的半枚玉佩剩下的那一小部分,你记得吗?你记得你让那人带话“安心待着,莫生事端”
    婉宁颤抖着揪住成王衣襟质问。
    成王反手握住婉宁的手,把她的手连着那半枚玉佩包裹进手心,“我从未那样说过,你是我血脉相连的至亲的妹妹,我关心你还不来不及,怎么可能……”
    “你记得吗,母妃临终那夜,我掰断半块杏仁酥誓说就算山河倾覆,也会让你每日尝到长安城的甜。
    妹妹……"
    “可你食言了!”
    婉宁挣脱出成王手掌,将玉佩按在他心口,裂痕处的血珠渗进蟠龙纹。
    "
    是哥哥食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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