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年以前,他每天都会刺出成百上千次剑,他不是贺星阑,贺星阑就算什么都不会,贺青冥还是会抱他,对他笑;贺星阑就算什么都不是,贺青冥也还是会照顾他一辈子。
    但那段学剑的日子,到底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。
    他每多学一招,贺青冥的心情就会更好一些,尽管贺青冥并不怎么爱笑,脸上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,但他似乎和贺青冥有一种奇异的联系,仿佛他能够知道贺青冥是高兴,还是不高兴。
    这或许是因为,贺青冥高兴的时候,他就会高兴。
    他凝视着他的剑。
    无咎剑。
    这把剑是贺青冥请人特意为他打造的,剑长近三尺,薄而锋利,刚而有柔,柔而有韧,剑身却稍沉。
    大巧若拙,这把剑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,在柳无咎的手里,却可以变化万千。
    尽管大多数时候,它并不需要怎么变化。
    柳无咎的剑,一如他的人,从来都是一如既往。
    七年来,这把剑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,即便是睡觉洗澡的时候,他也一直带着它。
    七年来,除开仅有的几次决斗,他也一直陪伴在贺青冥的身边。
    他又何尝不是一把剑?
    可是他到底是一个人,一个人,总不会永远甘愿只做一把剑。
    他俯下来,轻轻地用剑尖挑起一捧雪,那捧雪已比他还要高了,它的身后,便是朦胧的月光。
    月亮也比不得这一捧雪无瑕。
    他仰望着它,他总是要仰望着雪。
    一点飞石疾速地射来。
    柳无咎回身一剑,飞石滚落一旁,而那捧雪已经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雪地里。
    这把剑本是销铁如泥,这一招“蓦然回首”
    ,那点飞石,本该被一分为二。
    他的一颗心,本已被分割成两半,一半是冰,一半是火。
    但人非草木,他到底不能够心如铁石。
    “你的心已乱。”
    贺青冥漫步走来,道:“心乱了,剑就会不稳。”
    他看着柳无咎:“让你心乱的人是谁?”
    柳无咎没有说话,他开始往回走。
    “无咎。”
    贺青冥轻轻唤了一声。
    他的声音轻的好像一道叹息,雪落的声音已足以将其掩盖。
    但柳无咎毕竟站住了。
    他站在雪里,好像一杆直直的标枪。
    贺青冥道:“你毕竟已长大了。”
    柳无咎目光闪动。
    孩子往往是藏不住秘密的,但孩子一旦长大,就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    贺青冥并不介意柳无咎有一些秘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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